本报驻日本特派记者 朱玥颖
 
日本总务省公布的2022年10月1日人口估算结果显示，日本人口为1.22031亿人，比上一年减少了75万，创下1950年以来最大降幅。另有统计显示，日本去年总生育率（女性一生平均生育数）降至1.3，为16年来最低，虽然是受新冠疫情的暂时影响，但日本总生育率从1990年以来从未超过1.5，远低于维持人口长期稳定所需的总生育率（2.1）标准。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曾在今年年初就日本人口危机发出警告，称日本已经处于“无法维持社会功能的边缘”。
 
日本遭遇“史上最难征兵”
随着出生的孩子越来越少，日本人口结构正在迅速老化，并已进入“超老龄化社会”。日本总务省人口估算数据显示，65岁以上老年人比上年增加6万，3627万老年人占总人口的29.1%（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20%即超老龄化社会）。
劳动人口短缺危机正在逼近。彭博社近日援引一项最新研究称，到2040年，日本可能面临超过1100万的劳动力短缺，凸显了日本伴随少子化所面临的经济挑战。研究还警告称，交通运输、建筑等劳动密集型行业，以及医疗保健行业的人才短缺情况，日后可能会变得更严重。据报道，日本大阪轴承加工企业创始人松本清一表示，这些年招工越来越难，现在他往往只能招到年龄很大的员工，最年长的已79岁。“刚刚从学校毕业的，我们也会录用，但人数非常少。”
近日，低生育率令日本遭遇“史上最难征兵”的话题也备受关注。有报道称，截至今年3月，日本防卫省计划招募的9245名自卫队官兵，实际只招募了4300多人。《日本经济新闻》报道称，目前日本自卫队现役总人数约为24.7万，占计划编制人数的90%。让防卫省焦虑的是，新兵招募完成率长期不理想。“自2009年展开相关统计以来，自卫队每年新兵招募完成率基本在80%以上，但2018年为72%”。相比之下，2022年自卫队新兵招募人数目标仅完成一半，使日本的强化军力计划推动不下去。
一名海上自卫队退役官员认为：“影响自卫队征兵的最大因素是日本人口逐渐减少，18~20岁合格新兵数量也在下降。”报道称，日本自卫队新兵招募年龄限制在18~32岁，主要采用任期制，每个任期为2~3年，任期届满后可申请继续服役。但日本18~26岁适龄人群已从1994年的1700万减少到现在的1050万。
 
政策不少，效果一般
日本儿童政策大臣小仓将信表示，未来几年可能是日本扭转出生率下降趋势的“最后机会”。如果日本出生人数继续以2000年初以来的速度下降，到本世纪30年代，年轻人口将以目前速度的两倍减少。为缓解严峻的人口问题，日本早在鼓励生育的政策层面下了不少功夫。
支持新婚家庭。2016年6月，日本政府启动“一亿总活跃计划”，其中一项重要措施是对新婚夫妇购房或住房租金、搬家费用等提供支持。适用对象为结婚年龄均在34岁以下的夫妻，且夫妻双方年收入合计未满340万日元（约合17.3万元人民币）的新婚家庭。每个新婚家庭补贴上限是30万日元（约合1.5万元人民币），地方政府和国家各补助一半。此后，日本政府不断放宽年龄和收入限制，提高补贴上限额度和国家财政补贴比例。例如，年龄放宽到39岁以下，29岁以下新婚家庭补贴额度提高到60万日元等。
提高一次性生育补贴。为减轻分娩所需的直接费用或分娩前后产检费用等经济负担，日本政府实施了应对生育率下降的紧急措施——一次性生育补贴。目前，该补贴已由原来的38万日元提高到了42万日元（约合2.1万元人民币）。
完善儿童养育扶持。儿童补贴政策的对象是住在日本国内的中小学儿童（截至15岁后的第一个年底），补贴以月为单位计算，0~3岁为每月1.5万日元；3岁至小学毕业，一孩、二孩每月1万日元，三孩及以上每月1.5万日元；中学生一律1万日元。2019年日本政府向1637万余名儿童发放了补贴，领取补贴的儿童比2018年减少23万多。日本政府还提供免费婴幼儿保育、学龄前儿童教育，为低收入家庭提供高等教育学习支持，并根据孩子数量减免国民健康保险费。
 
“直面年轻一代的经济难题”
岸田文雄曾表示，将以不同寻常的儿童及育儿对策“扭转事态”，要将政府用于儿童和家庭的支出增加1倍，以控制出生率下滑的趋势。近期，日本政府将强化育儿休假制度。今年4月，日本新设“儿童家庭厅”（以内阁总理大臣、儿童政策大臣、儿童家庭厅长官为领导），以求解决日本少子化问题。
但是，日本工程院外籍院士、东京大学教授胡昂指出，日本政府自上世纪90年代起为应对少子化问题所做的努力，迄今为止并没有产生多少效果。日本人口数量在1973年后持续呈下降趋势，年出生人数跌至77万人的时间，比政府预期提前了11年。在他看来，日本“补贴先行”的少子化对策，实践检验缺乏效果，翻倍扩充规模可能收效甚微，负担过重。
日本国立人口与社会保障研究所出生动向基本调查组的资料显示，年轻人不想抚育子女的最大原因是无法承担子女成长中的开销。经济评论家加谷珪一给出一组数据：目前，日本65岁以上老龄人口超过3600万，2025年预计每1.9个年轻人要抚养一个老年人，到2065年这一数字将为1.3。因此，现今一代劳动人口的经济负担预期非常严峻。“要提高生育率，必须直面年轻一代面临的总体经济问题。”
在日本生活多年的李明先生告诉记者：“虽然政府推出不少福利政策，但相比自己生存和育儿的巨大经济压力，还是杯水车薪。日本已有多年没涨工资，切实解决年轻人的财务状况才最重要。加班问题也很严重，为了在职场更好地发展也不得不加班，加班占据了很多养育孩子的时间。”日本《东洋经济》评论称，金钱奖励无法解决少子化问题，而最有效的方法是解决社会福利、就业和潜在的经济问题。
日本淑德大学社会福祉学教授结城康博表示，高昂的教育费用也需关注。目前，一般两个高中生就会有一个考上大学，上大学逐渐成为抚养孩子的最低目标，但孩子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的22年间，需要巨额费用来支持，所以经济条件不理想的年轻夫妇，很多选择不生孩子。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