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访专家：全国名中医、中国抗癌协会中西整合前列腺癌专委会主任委员、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主任医师 贾英杰
生命时报特约记者 孔凡铭 孙彬栩
 
前列腺癌在老年男性中发病率极高，随着年龄增长发病率逐渐上升，严重影响男性的预期寿命及生存质量。尽管我国前列腺癌发病率远低于欧美国家，但近年来呈上升趋势，且增长比欧美发达国家更迅速。充分发挥传统医药辨治特色，构建全方位的前列腺癌中西医防治体系，多维度防治前列腺癌是亟待解决的临床及社会问题。本期，《生命时报》特邀全国名中医、中国抗癌协会中西整合前列腺癌专委会主任委员、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主任医师贾英杰教授，教男性呵护“生命腺”。
 
“肿瘤科犹如我的孩子”
“肿瘤科犹如我的孩子。”在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行医41载的贾英杰感慨道。1983年，贾英杰从天津中医学院（现为天津中医药大学）毕业后，分配到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，开启了他的行医生涯。
“当时医院并没有专门的肿瘤科，而是包含在大内科中。”2001年肿瘤科成为医院独立的科室，贾英杰被任命为肿瘤科主任。“那时，科室底子薄，仅有四五个医生，大约18张床位。”贾英杰说，“我当时41岁，做事怀着一腔热情，觉得我得做点什么。”于是，贾英杰给科室设置了一套发展道路——主张以现代医学治疗的“短板”、束手无策的并发症为“着力点”，找准中医药治疗肿瘤的“切入点”，充分发挥中医药治疗的特色和优势。在他及科室团队的努力下，肿瘤科的患者群发生了明显变化。
“以前，送到我们科的，多是在现代医学治疗无效后，山穷水尽了才投奔过来的终末期患者。现在，很多患者在诊断初期就来到我们科，接受中西医结合的规范化治疗。”患者的转变，让贾英杰很欣慰。如今的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，是国家临床重点专科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专科，国家区域中医肿瘤诊疗中心等，主编《中国恶性肿瘤研究进展白皮书（2017版）》《前列腺癌中医诊疗方案》等行业规范文书。
 
前列腺癌是时代病
《素问·上古天真论》中记载，“八八天癸竭，精少，肾脏衰，形体皆极”。前列腺癌是贾英杰的治疗强项，在他看来，衰老是前列腺癌明确的风险因素。数据显示，80%的病例为65岁以上的男性。前列腺癌起病隐匿，我国大多数患者确诊时已发展至中晚期。前列腺癌可以毫无症状地进展到不可治愈阶段，能避免这种结果出现的唯一方法就是积极筛查，以期在可治愈阶段检出并治疗。
贾英杰认为，“正虚、毒瘀、湿浊”是前列腺癌的核心病机。前列腺癌的发生责之于年老体弱或房劳所伤，肾精虚衰、天癸枯竭、损及元阳，导致肾阴阳两虚；或过食肥甘之品生热助湿，湿热下注；或思欲不遂，导致相火妄动，使前列腺经常处于充血状态，日久引起瘀血内停；毒邪乘虚侵入下焦，致使肾与膀胱气化失司，脏腑功能紊乱，气血津液运化失常，湿热、瘀血、癌毒内生，最终诱发前列腺癌。
“前列腺癌是时代病。”贾英杰说，高脂饮食、雄激素分泌旺盛、过早的性生活、无度的性行为、缺乏运动、吸烟、饮酒、糖尿病等是前列腺癌的高危因素。所以，提倡减少促炎食物（富含饱和脂肪酸和高血糖的碳水化合物）的摄入、增加抗炎食物（全麦、纤维、水果、蔬菜等）的摄入、开展性教育（初次性生活年龄不早于19岁）、制订合理的运动计划（每周大于5次）、戒烟、限酒（日饮酒量低于100克，年限低于40年）等措施，用中医的话讲就是“上工治未病”。
 
分三阶段辨治
“肿瘤是一种慢性疾病”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，带瘤生存理念逐渐被人们接受，西医治疗前列腺癌的困惑与瓶颈也为中医药治疗带来机遇。贾英杰表示，中医药治疗手段多样化，在疾病发展的不同阶段发挥不同作用。
观察等待、主动监测期。对于这个阶段的前列腺癌而言，就是防止疾病进展，肿瘤扩散转移。前列腺癌患者为癌病所累日久，正气亏损，应健脾以补中，化瘀以解毒，激发人体正气。中医从调整机体内环境出发，灵活配伍中药，作用靶点广泛，中药复方可将补虚、攻邪等多种作用集于一方。在这一阶段，可选用清热解毒散结的药物，如白花蛇舌草、猫爪草、预知子、夏枯草等药物对抗肿瘤。
术前术后阶段。前列腺癌根治术前，患者易出现焦虑、睡眠差等症状，考虑为思虑过度、肝气郁结所致，应以健脾养心、疏肝理气为治则，使患者以更好的状态接受手术。同时，中医药通过扶正健脾、调养气血，改善患者营养状况，有利于手术顺利进行。术后患者多虚多瘀，可加黄芪、太子参、当归等补气养血之品，并酌加川芎、鸡血藤化瘀理气止痛。尿失禁及尿道狭窄是前列腺癌根治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，尿失禁多因脾肾亏虚、下焦虚寒致膀胱不能收摄尿液；或因尿路损伤、湿热瘀血阻滞致尿路失约，可通过针药并用的方法改善术后尿失禁症状。
内分泌治疗后。前列腺癌经过内分泌药物治疗达到去势（阻断体内雄性激素水平，控制前列腺癌的一种方法）水平后，由于体内雄激素水平的骤减，临床常有烘热汗出、皮肤潮红、乏力、乳房发育、心烦、骨质疏松、记忆力减退、精力不集中、烦躁、性功能异常等表现，主要病机为脏腑功能紊乱，气血阴阳失调，治疗上应以健脾、利湿、化瘀为治则，利用中医药的寒、热、温、凉来调和机体气血阴阳，使其达到协调状态，以稳定病情。但经过“雄激素剥夺治疗”后，有些患者的病情仍然可能进展，会发展成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。脾虚湿困、气虚毒瘀是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核心病机，贾英杰提出“健脾利湿，解毒祛瘀”为其基本治疗法则，创制“芪萆饮”（黄芪、苦参、萆薢、姜黄、王不留行、知母），配伍攻邪而不伤正，补益而不滋腻。
 
临床常见的四个疑问
针对临床被患者问到的频率最高、最为关注的问题，贾英杰通过《生命时报》进行了解答。
问题一：前列腺切除后，是不是说明前列腺癌被治愈了？这种说法是不恰当的。首先，手术只能切除肉眼可见的肿块，一些微小的病灶或转移到淋巴、血液中的癌细胞并不能完全清除。其次，通过手术切除肿块，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患者细胞的分化调节机制。也就是说，患者依旧属于适合癌细胞生长的“癌性体质”，随时可能有新的癌细胞出现，存在复发和转移的风险。所以，前列腺癌术后，是否需要进行后续治疗，需要听从医生的指导意见。
问题二：前列腺癌患者日常生活中有哪些注意事项？1.调整饮食习惯。减少高脂食物摄入，避免辛辣刺激，避免吸烟饮酒。2.保持生殖器官卫生。注意清洗生殖器官，避免感染，改善血液循环。3.适度体育锻炼。运动能促进血液循环及前列腺液的分泌，增强体质，提高免疫力。
问题三：前列腺增生会不会发展为前列腺癌？对于这一点，完全不必过于担心。前列腺增生与前列腺癌在解剖学与细胞学上存在显著差异，前列腺增生不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增大或恶化。目前也没有证据显示二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因果关系。
问题四：晚期前列腺癌患者常出现小便不畅、尿不尽、尿等待等症状，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？导致前列腺癌晚期患者排尿困难的主要原因是由于肿瘤压迫，这里介绍几种简便易行的方法：1.条件反射法。利用流水声音刺激大脑排尿中枢诱导排尿，如拧开水龙头或用水杯倒水。2.局部热敷法。利用热度刺激前列腺来促进排尿，取500克食盐或适量车前子炒热，装布包，趁热敷在小腹，反复几次，注意温度不可过高。3.加压按摩法。这个方法的原理是利用压力刺激前列腺，具体做法为：在排尿时按摩小腹，并逐渐加压。
 
两茶一粥改善“土壤”
俗话常说，肿瘤往往诞生自身体内“不好的土壤”，贾英杰对此非常认同。他说，癌瘤发病一般分浊环境——癌浊——癌瘤三步，肿瘤环境的形成始于三焦（上中下三焦，涵盖五脏六腑）气化失司，也就是说，当我们身体三焦的气机运行出现问题时，体内就开始酝酿“浊环境”了。因此，预防恶性肿瘤，也应从阻断肿瘤的“浊环境”入手。贾英杰根据多年临床经验，结合肿瘤患者体质特点，研制出了两款“化浊茶”，和一款帮助固护脾胃、化痰消浊的“运中粥”，适合绝大多数人群居家调理。
化浊茶1号方。取黄芪10克、薏米10克、陈皮10克、佩兰10克，一起冲泡代茶饮。
化浊茶2号方。取金银花5~10克、连翘5~10克、陈皮10克、佩兰10克，一起冲泡代茶饮。
患者可根据舌苔自查选择适合自己目前体质的化浊茶，化浊茶1号方适用于舌质偏淡、舌苔偏薄者，化浊茶2号方适用于舌质偏红、舌苔偏厚者。
贾英杰教授研制的“运中粥”，主料为刀豆、糯米、莲子、薏米、魔芋，辅料为适当加用橘皮、鸡内金、莱菔子、山楂、香附、代代花等，以药料包的形式加入粥中煮制。▲